2. 初至（1/1）

人参精穿过时空裂缝到了这个世界，灵泉进入它的身体内，根本没办法再出来。它懵懂地飘了许久，突然闻到一丝丝香气，如同在药圃中的那个味道，它循着味道下坠，正好就落在了林黛玉的怀里。

在碰到林黛玉之后的一瞬间，就接收了她的所有记忆，调整自己的体征，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体，都像三岁的男娃娃。只不过他身上还是留着小红肚兜，头上的五颗人参果子变成了发髻，小小五个包，有点点怪，而手上还多了俩金镯子，脖子上也有了项圈，活脱脱就是个抱鱼莲童的形象。

林黛玉被这个胖乎乎的小娃娃萌得一脸血，将他搂在怀里，却还是认真地纠正他，“小弟弟，我不是你的娘，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儿，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精怪不成，她心中这么一想，面上却不显丝毫慌乱。

而身后的雪雁已经被吓退了几步，毕竟这小人儿是凭空出现，还是在天现异象后。即使很想落荒而逃，可想到自家姑娘还在呢，雪雁硬撑着，双手紧紧扯着帕子，腿都打颤了，也没想要往回跑。

从前跟着父亲读书**字时，林黛玉也偷偷翻看过书房里的话本，关于民间的传说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尤其是这些精怪变成人，到人间来玩耍之后发生的各种神奇事儿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

雪雁还小，跟在她身边的时日不算长，却也跟着听了些许，这会儿真见了，反倒是没了之前的向往，仅仅剩下害怕了。

按说若是三岁的孩子，应该也只是刚刚会说话的时候而已。可人参精哪里是普通人类可以比较的，他歪了歪脑袋，看看天边已经出现的太阳，金灿灿的，脱口而出：“娘，我叫灿灿，从天上掉下来的。”

至于别的，一字不提。

他暗暗在心里鼓劲儿，他决定以后自己就叫灿灿，还给灵泉取了个名字，叫汀汀。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却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汀汀怎么样了。

林黛玉哄着他说话，可灿灿再没有提及自己的来历，一问三不知，叫她束手无策。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她只能先将人带进厢房去。

王嬷嬷看到灿灿的时候，针猛地往前一戳，手指头的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而疼痛感也让她迅速回过神来，“姑娘，这是哪来的娃娃？”她满是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可即使再可爱，也抵不过一个词—来历不明。

她伸手想要从林黛玉手上将人接过来，却只换得灿灿的一个背影。他一扭身，直接将脑袋埋进林黛玉怀里，拉起大氅将自己盖住，假装自己不存在。

林黛玉知道王嬷嬷想说什么，对她摇摇头，“嬷嬷，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好克化的东西，端些过来吧。”至于雪雁，已经被她打发去给灿灿找衣服了。初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冷，总不能叫灿灿只穿着一个红肚兜。

被她用这样的借口打发了，王嬷嬷欲言又止，临走前看了一眼林黛玉怀里鼓起的一团，心里头却担忧不已。

要知道这贾府派人来接林黛玉时可是分了男女两艘船，如今这船上除了她们之外，还有贾府的管事妈妈丫鬟以及好些个粗使嬷嬷，再无其他。这江上茫茫，一路行来显然也没有遇到什么商船客船，这孩子到底是哪来的！

“好了，人都走了，灿灿，你先出来。”林黛玉将他放在床上，用自己的毯子将他裹好，“饿了吗？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水？”

就这么短短抱了他一会儿，原本应该气喘吁吁的林黛玉却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原先有些沉重的身体似乎充了仙气般焕发了新生机。莫名的她就觉得灿灿应该不是精怪，若是精怪，也应该是那种天材地宝，人人抢着要的好东西！

双腿踩在软绵绵的床垫上，灿灿小心地蹦了蹦，发现自己能控制好力道后，他猛地往后倒。然后在林黛玉赶忙伸手要拉住他的时候，咯咯笑出声来。

到底还是拉着她在床上玩了好一会儿，林黛玉头发都乱了，才听到灿灿回答自己道：“灿灿不饿，灿灿想让娘抱着睡觉觉。”他喜欢林黛玉身上的味道，伸出自己的双手求抱，那懵懂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黛玉，叫她无法拒绝。

“那就睡一会儿，等会儿就起来吃点东西。”林黛玉抱着软乎乎的灿灿，陪他躺在床上，心思权仔它身上，哪儿还能顾及其他。怀里有个小娃娃，那种整个心都是暖意的满足感叫她躺了一小会儿之后就随着灿灿的小呼噜声陷入沉睡。

王嬷嬷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一幕，她小心将东西放在圆桌上，用小夹子卡好防晃，然后到床前来给他们盖被子。

这船上突然多了个娃娃，除非将他一直拘在房里，否则其他人一定会知道的。王嬷嬷偷偷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符，小心翼翼地放在灿灿的头上，却并没有她想象的场景发生。这可是扬州香火最旺的庙里头求来的符，居然对着娃娃无效。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觉得是符不好，还是这孩子太邪气，这符都压不住。

想着这事儿，王嬷嬷尽管有些害怕，还是坚持就在边上的圆凳上坐了下来，守着自家姑娘，顺便想办法。

雪雁从带去京城的箱子里头找到了两套衣服，是林如海让人收拾了准备送给贾府那位刚刚去了不久的珠大爷的儿子贾兰。反正距离京城还有些时日，她跟王嬷嬷赶一赶，还是能赶出来新的，先征用了给灿灿穿上。

若是到时候赶不出来，换点旁的东西也行。

见雪雁回来了，王嬷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些。难得见林黛玉睡得这样好，王嬷嬷也不忍心打扰她，将衣服放好，拉着雪雁就出去了解情况去了。

不知道她们商量出个什么结果，反正等林黛玉醒来，将衣服给灿灿穿好并且带着他用完了一碗羹汤后，她就决定将人留在身边。

从灿灿出现到现在的时间不短了，林黛玉一直跟他亲密接触着，且自觉良好。无论是跟他相处，还是他这个人，都让林黛玉觉得舒服。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林黛玉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灿灿，姐姐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你能在这儿待多久，不过既然我们相遇一场就是缘分。”她尝试着跟灿灿沟通，以一个对等的关系，“我会想办法给你个合适的身份待在姐姐身边，日后等你想走了再告诉我好了。”

人参精虽然有了她的全部记忆，可到底是精怪，刚刚有了灵识不久，林黛玉的话其实不全然听得懂，只懵懂地看着她说道：“我要一直呆在娘身边，不离开！”他知道什么是离开，知道这人类的生命也就短短的几十年，索性承诺道。

林黛玉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现在汀汀又不见了，灿灿不着急走。他的声音稚嫩软糯，也不管林黛玉如何劝说，一直将她叫娘。

林黛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因病去世的弟弟，两人的样子在脑海里重合，林黛玉只很不得将自己满腔的爱都给了他。“娘就娘吧。”她摸了摸灿灿头上的几个小包包，手感挺好的，“现在先留在这儿，暂时只能呆在房间里，熬过了这几日，到了京城再带你出去，可好？”

要不然她可不知道怎么跟船上的其他人解释他的由来，毕竟贾府的人跟自己身边跟着的又不同，尤其她从母亲处了解过，贾府人多口杂，若是传出什么闲话，到底对灿灿不好，即使他是个男娃娃。

说罢，见灿灿点头了，拿着自己的七巧板给他玩儿，林黛玉便拉着雪雁和王嬷嬷商量对策，她得找个办法让灿灿的出处变得合理且无诟病才好。

已经从雪雁那儿得知了灿灿到来的场景的王嬷嬷对于林黛玉这个决定是持反对意见的，“姑娘，这可不容易，要知道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若是在家里还好说，如今在船上，还只有我们仨，根本没有任何借口。”

而且，她也无从确定这个灿灿的来历，对于自家姑娘的安全问题上心的很。

尽管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尽管符咒并没有任何反应，可人到中年且信神佛的王嬷嬷还是很怕的。她不敢明言阻止，但是话里话外全是拒绝。

林黛玉也知道这很难，可总不能因为难就不做了。“那就再缓缓，爹爹说了，事缓则圆，总会有办法的。”她回头看看正在玩玩具的灿灿，扬起嘴角，“我得先给爹爹去信说明一下，让他也帮着想想办法。”

要不是林如海坚持只带这么两个人并且将她送上了贾府的船，林黛玉不至于如此。如今行船路程已过半，身边仅有一老一小两仆，根本没其他办法可想。

而后头的灿灿却因为她们的对话陷入了沉思，事缓则圆这个道理他也知道，借口这个词也明白，连起来不就是说自己来历不明，是个野孩子嘛。他转动自己的小脑经，将灵识铺散开去，几里外江上有一艘豪华几倍的大船，几乎是一瞬间，灿灿就想到了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