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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康熙是怎么想的,调查幕后之人这件事儿一时半会儿不能推进,陷入了僵局。
这种香是几处宫殿都用的,七阿哥去看望他额娘的时候,偶尔闻到了这股味道,他额娘也告诉他,宫里面大部分人都用这种香薰衣服。七阿哥叹口气找到六格格,劝她别追查了,保护自己才重要。
六格格聪慧,越聪慧的人越不容易放弃,她摇了摇头。
“动手的那个人绝对和钟粹宫有关系,她推人之后能够快速逃走,就能说明对御花园的地势特别熟悉,知道怎么快速脱身。宫女能经常到御花园闲逛的也只有钟粹宫的人。”
钟粹宫和储秀宫之间是御花园,储秀宫的作用就是安置秀女,没有秀女的时候关闭起来。有了秀女,为了避免传出什么难听话也是严格把守。所以储秀宫的宫女很难到御花园随意溜达,也只有钟粹宫,有事儿没事儿都往御花园里跑。
六格格把范围放到钟粹宫,只可惜她年纪小,手里又没有多少人,所以到现在没查出什么进展,来到这里找七阿哥,也是想借七阿哥的人手。
七阿哥从小在钟粹宫长大,他额娘也是宫里老资格的嫔妃了,其他地方不敢说,在钟粹宫也有几分颜面,所以借用七阿哥的人手调查起来方便很多。
“借给你是可以,但是你别对他们抱什么希望,我额娘的那些人跟我额娘一样,都是不想惹事儿。”
人家肯借人已经是帮大忙了,六格格又不是那些欲壑难填的人,有进展,自然皆大欢喜,没进展也要记人家的人情。
两个人把这件事儿商量好了之后,七阿哥就忍不住问:“你一个小姑娘还没出嫁,这种事儿别沾太多,沾的多了人家说难听话,说你牵扯到后宫是非里面是个搅家星,我把这件事儿告诉过皇贵妃娘娘,你不如到皇贵妃娘娘跟前问问。”
这没办法问,六格格和皇贵妃不熟,而且就像是七哥说的这样,自己办的太多了让那些娘娘们印象不好,到时候皇贵妃娘娘对自己印象太差,将来自己的婚嫁她不想插手。如果她不插手不过问,内务府那群人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随便拿一些好看不中用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嫁妆里面糊弄自己。嫁妆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嫁妆,自己将来举步维艰。
但是这种话她又不能说出来,毕竟是女孩子,算计嫁妆已经是别人看来很过分的行为了。“我这是着急,你可能还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又病了,前几天我姨妈生孩子的时候她守了一晚上,后来几天又没有好好保养,现在发烧还上不来气,在承乾宫躺着呢。等她病好了再调查这件事儿,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到时候这件事十有八九会不了了之。”
七阿哥惊讶的问:“又病了?”
“可不是吗?你天天跟四哥在一块儿,不知道四哥已经请了两天假守着了吗?”
“我过了年就没有跟四哥五哥在一块儿读书,伯王给我安排了师傅,不在尚书房。”
“这是什么意思?”
七阿哥悄悄的在格格的耳朵边说:“伯王说将来让我自领一旗。”
“好事啊!”
当年康熙还没有做皇帝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做旗主王爷。只要掌握八旗中的任何一旗,这是实权,比爵位更重要。这些阿哥,连大阿哥都没有得到康熙兄弟漏出来的意思让他自领一旗,可见腿脚不方便的七阿哥确实得到了皇父的重视。八旗的掌旗王爷就是所在旗的主子,别管做多大官儿,旗民见到他们都要自称奴才。
六格格比七阿哥还高兴,忍不住拍了拍七阿哥的肩膀,“真厉害,怪不得书上说积善人家必有余庆,心善的人什么时候都有回报。”
“这事别乱说。”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你等下去干什么?”
“等会去一趟承乾宫。回头就回去睡一觉。”
六格格不想去,她下意识和承乾宫保持距离。于是兄妹彼此告辞,七阿哥来承乾宫请安。
康熙也在承乾宫,看到七阿哥摆了摆手让他起来,他心情不好,皇贵妃病了好几天了,太医不敢冒险,只能稳妥治疗。于是他直接让七阿哥回去,一群人围在这里也没个能办事的,看见都心烦。
田蜜这几天喘不上气儿,就像是一条跳上岸的鱼,张着嘴挣扎着。
和康熙说话的时候她自己表示:“拿把匕首在我喉咙这里开个洞吧,我出不了气,一口气都出不了。”
康熙呵斥她:“胡说八道,这样你还有命吗?”
短短三天,田蜜被折腾的不成样子,日夜睡不安宁无时无刻都在难受,太后带着苏麻喇姑看了,两个人都一脸不忍,回去烧香拜佛给田蜜祈福。
康熙除了上朝,白天晚上都守着,熬的眼下青黑。宫里两个病人,田蜜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十一阿哥更是数次没了呼吸,宜妃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折腾的也不成样子了,宫中盘旋着阴影,似乎有无常在宫中行走,想要带走这两个人。
看着喝了药睡的不安宁的表妹,康熙想起几年前陪着表妹拜佛的时候碰到的大夫。立即把黄海招了过来,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大夫送进宫。
宫里过得不太平,康熙心里生出其他想法,当有些事情是人力达不到的时候,只能求助于神佛。但是他对那些泥胎雕塑根本信不过,觉得天地之间自有神灵在,不在庙宇不在宫观,在于天地之间。
不如去祭泰山和嵩山,前者是历代皇帝封禅之地,后者是众山之祖。只要自己诚心了,天地众神会保佑表妹和十一的。
如果……那就是天意如此,有些时候也强求不得。
就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黄海带着人已经来了,外男不可入后宫,康熙抱着田蜜坐到了自己的圣驾上来到乾清宫。
几年前见到的老大夫如今看上去更苍老了,他徒弟背着药箱,颤抖的跟在身后。
康熙把田蜜放在自己的龙床上,把田蜜的胳膊拿出来,“来诊脉。”
老大夫爬了两下没爬起来,有太监赶快上前搀扶着他,在龙床前放了一张小凳子让他坐了上去。
他闭上眼睛,把三根手指搭在田蜜的脉搏上。
“老朽……草民实话实说,这是劳累过度伤了根本,伤了根本想要调理回来需要五六年的功夫。肺部已经成了痨病,早晚天凉必定反复,日后切忌熬夜,早睡早起,不可生闷气,万事顺着点儿病人。注意饮食以清淡为主,不可大鱼大肉,多吃点儿五谷杂粮,饭菜不必做的太精细。”
说完之后把手指收回来,就有太监端着托盘儿过来,老大夫抖着手写下了一副药方,“这一副药先喝三天,能缓解病情,往后草民再开一副药,接着喝三个月。三个月后视恢复情况再调整药方。”
康熙点了点头,但是并不把这师徒两个放回去。等熬好了药端上来之后,田蜜被扶起来喝了半碗,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又躺下去接着睡,这药稍微有一些缓解,呼吸比以前顺畅了一些,睡着之后再也没有辗转反侧痛苦难眠了。
康熙看田蜜睡的踏实了一点儿,心中放心了不少,又让郭贵人亲自抱着十一阿哥来,师徒中做师傅的坐在那里不动,做徒弟的到现在浑身都在发抖。看到有宫女抱着一个襁褓过来,老大夫只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能治,针灸配着药浴一年就能恢复,只是先天底子太弱,往后换季必然要生病,这位小贵人到底是个底子太弱了,以后读书习武不可强求。”
郭贵人在屏风后面听了立即眉飞色舞,他们姐妹俩的要求是十一阿哥活下去。康熙的脸色也好看了,人只要活着就行,在康熙看来有出息的儿子不少了,养一个什么都不干的也没关系。
让人重重的赏赐他们师徒。他说话也和颜悦色了,客客气气的,“老人家只管在宫里住下来,到时候娘娘过了三天还等着你换药方呢,换了药方你就能回去了。”
师徒两个没办法,只能在宫里面儿和侍卫们挤在一起。鄂伦岱领着叶克书和德克新私下里给他们师徒塞了一个大红包,让他们尽心一点,鄂伦岱更是以族长的名义承诺,“往后你们再有什么事儿只管来找我们家,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我们佟家老少爷们都能给你们料理清楚了。”
老大夫不卑不亢,他徒弟立即眉飞色舞。没人的时候做徒弟的把银票摊开数了数,“师傅,八万两,这么多钱啊!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做徒弟的还在喋喋不休,“听说那个娘娘是他们家的,怪不得愿意给这么多钱呢。”
这边儿他们俩还没说完,郭络罗氏的侍卫又找来了。郭络罗氏是个大家族,和佟家不一样,佟家都是一等侍卫,就算守门也是天天守着御书房的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天天看见康熙。郭络罗氏没有一等侍卫,二等三等却有十几个,在宫城的外围,轻易不能见皇上。
这十几个人围着他们师徒,又不由分说的往他们袖子里面塞银票。“拿着,只管拿着,这是咱们的一份心意。只要给阿哥治好了病,回头只管来找咱们,什么事儿咱们都能给你们料理明白了。”
人走了之后,做徒弟的看了看,银票倒是厚厚的一叠,但是面值不大,加在一起也就两万两。
一天当中天降十万横财,做徒弟的居然开始嫌弃郭络罗氏了,“刚才佟家的爷们给了八万,郭络罗家才给了两万,看来这郭家是比不上佟家啊。”
他师父听了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徒弟,心里面儿想着这个徒弟留不得了,这些权贵的银子难道是好拿的吗?回去就把他逐出师门,要不然将来不知道有什么下场呢。
可这个徒弟完全不知道他师父的打算,跑出去趁着打水的功夫听了不少消息回来显摆。
“皇上原来是个佟家的外甥,怪不得如此有钱有势,师父,那个娘娘的病难治吗?”
他师父再一次坚定了回去就把他逐出师门的想法。
乾清宫里的田蜜已经喝了两回药了。
康熙关切的问:“还闷吗?”
田蜜点了点头,“还有点儿,但是比前几天好多了。”
“朕今天听那个老大夫讲了,你这是又累又病加上受了闷气,所以才成这样了。前几天佟家的事儿把你气着了,朕那个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要是当时多操点儿心,你也不会有今日之难了。”
田蜜摇了摇头,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做人呢,还是要开明大度一些,要不然就是下一场雨也能把自己给气闷了。所以这事儿怪不了他们只能怪我想不开。”
“还是他们做的事儿太过分了,这事儿让谁听见谁都气。”
康熙准备把表妹带到畅春园去,那里适合养病,趁着田蜜喝完药睡下的功夫,康熙把鄂伦岱叫了过来,“过几天挪到园子里,把你们家孩子收拾干净领到表妹跟前。能让表妹高兴朕重重有赏。”
“听您的意思就好像我们家的孩子天天流鼻涕不擦,干在脸上脏了吧唧的,衣服黑的反光流油个个人嫌狗憎!放心吧,自然会把他们打扮的唇红齿白把娘娘逗开心了,也不要你那赏赐,我们也不是为了赏赐来的呀。”
自从田蜜病情好转了之后,康熙就开始龟毛了,他要求宫中的皇子皇女都要来给表妹请安。
这下大阿哥也要每天跑到乾清宫里边儿对着田蜜嘘寒问暖,更别提在宫里面的太子以及阿哥和格格们了。
别管后宫的各位娘娘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件事儿已经成了现实,只好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惠妃就挺心疼自己的儿子,看着大阿哥夫妻两个进了宫,她忍不住拉着大哥的手上看下看。
“这几天是不是累的慌?忍忍吧,过了这几天人家病好了,什么都好说了。”
八阿哥微笑着坐在一边,惠妃也没有对这个儿子无视,嘱咐他上课的时候听师傅讲课别走神儿。又问了最近是不是吃的好用的好?
八阿哥的年纪大了,今年过完年已经搬出去了,所以不经常来的惠妃跟前。但是听到惠妃询问仍然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趁着今天孩子们都在跟前,惠妃高兴要留他们吃饭,饭菜还没拿过来她带着儿媳妇儿说话去了,留下兄弟俩在这边儿坐着。
八阿哥看了看这会儿无聊的大哥,悄悄的问:“您知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七哥和我们不在一块儿读书?”
“你们的师傅不一样,不是一直都不在一块儿读书嘛!”
“弟弟的意思是说七哥不在尚书房,他跟着伯王呢。”
老大完全不放在心上,“老七读不读书都一样,说点儿难听的,他瘸着那条腿将来只需要混吃等死,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功劳?”
八阿哥不是没打听过,他只是听说伯父裕亲王福全对七哥特别偏心,有人说这是裕亲王的嫡子去世之后心灰意冷,想要宫里面过继给他一个孩子。但是伯父又不是没儿子,还到不了过继那一地步。
今天想要找大哥打听打听,却又打听不出什么,心里边儿想着只好自己凑上去跟伯父套近一点儿关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直觉七阿哥如此不同,必有缘故。
兄弟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外边儿已经一叠声的有人嚷嚷着“八哥。”
大阿哥听出来了,这是老十的声音,忍不住乐了起来,“咱们宫里面儿没人养八哥呀。”
意思是说宫里面没人养鸟,八阿哥听了之后心中生气,也听出这个意思了,大哥就是把他当成一个笼中鸟没放在心上,轻视之意特别明显。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大哥,这是十弟喊我呢,这一会儿没事儿弟弟就跟着他俩出去玩一会儿,等会儿再回来吃饭。”
“你和老九他们俩关系不错呀。”
“都是小兄弟,我们仨年龄差不多,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哥哥们老嫌弃弟弟年纪小,不带着弟弟一块儿玩儿,所以只能找他们俩。不和大哥说话了,您再坐一会儿吧,我们兄弟几个一块儿到御花园里溜达溜达。”
八阿哥出来之后看到等在门口的九阿哥和十阿哥。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整个人表现得很沉稳,“让九弟和十弟久等了,刚才大哥拉着哥哥说话呢,说了几句就到这会儿了。咱们今天玩儿什么?”
“咱们今天到花园里面放风筝去吧,我们今天拿了三个风筝,给八哥一个。”
这时候正是春天,北风一吹,空气当中带着几分湿意,暖暖的吹在脸上一点儿都不寒冷。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三个人自然是快马加鞭的奔到御花园,在太监的帮助下把风筝放了起来,三个人直接坐在路上,每人手中拉着一根线。
毕竟这三兄弟已经成了御花园里面的一霸了,宫女太监看见他们远远的绕道了,再加上他们三个带着的太监和宫女把道路的两头都堵了起来,周围没别人,三个人说话就肆无忌惮。
九阿哥先开口,“也不知道咱们宫里最近倒了什么霉。先是我额娘和弟弟,接着就是钮钴禄额娘,没想到这下又轮到了皇贵妃。要不然找萨满来跳大神吧。”
说起这个十阿哥也忍不住难受,他额娘病了,他前几天回去还能见到,这两天回去只能隔着门说话。
所以十阿哥忍不住问:“跳大神有用吗?”
八阿哥看着他俩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说,让皇阿玛听见了到时候会训你们,这种事儿不好说着呢。”
十阿哥不明白,“为什么呀?”
八阿哥就跟他说神神鬼鬼的这些东西最好别碰,一旦碰了之后就容易造成巫蛊之祸。又怕问自己什么事巫蛊,八阿哥说到这里想要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不说这个了,说这个还不如找那些靠谱的大夫呢。对了十弟,你额娘有没有让那个进宫的老大夫瞧一瞧?听说他瞧病瞧的挺好的。”
九阿哥总觉得有些事儿不对劲,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宫里面儿的两个病人都被这个大夫瞧病了,而另外一个病人,十弟的额娘那边儿却没什么动静。
想到这里他也没深想,忍不住一拳捶到了老十的肩膀上,“你个傻小子,你坐在这里干嘛?赶快起来咱们去找皇阿玛,你额娘都病的起不来了,这会儿不让这大夫瞧瞧,什么时候才能病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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