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痒(2/2)
“抱歉,我起晚了……”她低着头。
“无碍。”陈昀之温暖的目光缓解了她的不自在,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想到昨夜的梦,寄月的羞耻心又在作祟了,明明他已多次表明了态度,她也接受现实,不再对往昔抱有幻想。
为什么还会梦到和他暧昧不明?
再一看到眼前人坦然的笑,更让她有一种仿佛自己单方面对着他做起春的错觉。这太羞耻,太令人难为情了。
“可歇好了?”陈昀之边说,边唤来掌柜的,叫了两碗阳春面,热腾腾的汤面端上来了,他从筷筒中拿出一双竹筷,掏出帕子仔细擦拭起来。
寄月静静看着他悠闲地擦着筷子,只觉赏心悦目,这双玉雕一样的手,擦的哪是筷子?是上好的古琴。
从前他虽爱洁,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她拿起一双筷子,就要捞面,陈昀之伸手抓住了她腕子,把她手里的筷子抽走。
“用这双。”他换上刚擦拭好的。
“谢……谢谢啊。”寄月不忍心拒绝,低头认真吃着面,看来他的洁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吃过一碗面,五脏庙有了贡品,浑身上下就舒畅多了。
陈昀之牵来了马。寄月如临大敌,做好了被他像放米袋一样甩到马上的准备,然而没等到熟悉的凌空眩晕感,他掐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举,将她放到了马背上。
她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中回过神,他已翻身上马,握住缰绳的双手将她圈在怀中,像是刻意在保护她。
寄月浑身僵着,突然发觉腰间多了一只手,她猛的一个激灵,只听得他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放轻松。”
话音方落,陈昀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控着缰绳,休养了一整夜的骏马前蹄腾空,往前方疾驰而去。
道旁的青山绿水在急剧往后倒退,许是渐渐习惯了,虽然还是颠簸得她头晕想吐,但好歹不会再时刻害怕着坠马。
她和马都没有出岔子,二人赶在黄昏关城门前入了泾城。
陈昀之居住的地方在城西的杏花巷,巷子地段偏僻,近几年邻里陆陆续续搬去了别处,因此人迹罕至。
他单手一拧,锁头断裂了,推开院门,“寒舍简陋,小夫人将就一下。”
“能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寄月正是茫然之际,有片瓦遮身,就是雪中送炭。
进了院子,才知他不是在自谦。
这的确太简陋了些,院内狭小,杂草就占了大半地方,连屋顶瓦片间隙里都长了草。
看他擦筷子时专注的神态,并不是变得邋遢了,大概在外闯荡的这两年,他过得不太好,仅剩的精力只够保持食具洁净。
陈昀之领着她进了正屋,这里虽小但还算像样,分为里外两间,有门隔开,外间堆满了医书和药材,内间则是休憩的地方。
“偏厢年久失修,您就先歇在这吧。”
“不成,我不能鸠占鹊巢。”昨夜在驿站已经委屈了他一次,寄月这回坚决推辞。
陈昀之也不跟她推脱,“那就委屈小夫人先在外间打地铺,待修好偏厢后再搬过去。”
夜间睡下时,寄月才发觉一件要命的事,出逃时为了不叫人起疑,她没带包袱,身上这件衣裙经过了两日的奔波,早已占满尘土,穿在身上又粘又痒。
她习惯了日日沐浴,肌肤本就娇嫩,一连两日不沾水,只觉得浑身湿黏黏的,痒得难以入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梳洗梳洗,时下是盛夏,连夜将衣裙洗好,明日一早就能晾干。
到了灶房想烧热水,寄月傻眼了,陈昀之平日里都不吃饭的么?灶房里的锅炉锈迹斑斑,柴火也生了霉斑。
她叹了口气,这两年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想到他明明过得如此落拓,在陈府时还要把银子赠予她,就更过意不去了,暗暗打定主意,得尽快找到谋生之道,搬出去后再将银子还他。
最后寄月在井边打了桶凉水,到柴房草草洗漱一番,夏夜里虽燥热,但井水凉意渗人,这个澡,她洗得很憋屈。
寄月抚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叹了口气,这仅仅只是开始,离了府里衣食富足的生活,日后她落魄街头了,可会后悔逃出来?
但是马上她又振作起来,拿床单草草裹住身子,到井边浣衣。
忙活到半夜,总算能歇下来了。
沉沉睡去时,她还在惦记着,可千万别睡过了,得在陈昀之醒来前起床穿好衣服。
不然到时可就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