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2)
房子,天花板亮如白昼的光,
刚醒来的一瞬廿七还以为这是白天,可立刻知道不对。即便是白日里,就算是明间把槅扇门全敞开也未必有这么明亮。
那光是来自天花板,是泛着冷意的明亮白光。将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是灯吗?
这若是灯,一盏就得价值千金。怎地天花板里嵌着好几盏?
如此豪奢!
人们的穿着、口音、头发,也都怪。
对方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白色的长褂,女的穿着粉色的上衣和长裤。
这女子竟然赤果着两条手臂,毫不羞涩。
虽然颇伤风化,但廿七没有大惊小怪。他走过大江南北,见多识广,见过南方的夷人女子甚至穿着短裙子露着小腿的。
刚才喝斥他并抢走手中细木棍的就是这个女子。
她随手就把细木棍扔到地上一个圆形桶里,又把床头小柜上另外一根也扔进去。还对坐在隔壁床另一侧的人吆喝:“家属注意点,垃圾该扔扔啊。吃完的饭盒别在这堆着。”
隔壁床也躺着一个人,另一侧还有个人坐在圆凳上,被吆喝了之后赶紧起身诺诺了应了一句,颠颠儿地绕过来把床头小柜上两个扁扁的怪盒子拿走也扔到地上的桶里去了。
廿七虽躺着,视线却迅速地扫过周围的一切。
白色长袍的男子俯下身来按住他的头:“别动。”
这人的身体是放松的,没有威胁性。廿七没有动。
白衣人从胸口位置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手指按了一下,那东西竟然发出了亮光。
廿七又惊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宝贝?会发光?
白衣人用那发光的东西照了照他的眼睛,把光芒熄灭,放开了他,直起身问:“有什么感觉吗?头疼头晕?恶心想吐?”
他这么一问,廿七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原来是大夫。
身周环境虽令人震惊,但他却放下心来。
这世上他只对一种人必须完全讲实话,那就是大夫。跟大夫讲瞎话是坑自己。
廿七坐起来,老实回答:“还好,没有恶心。身上有些疼。”
但他的口音与大夫差太多,说了一遍大夫没有听懂,他不得不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大夫才听明白。
他又问:“我的衣服呢?”
他赤着上身,显然昏迷的时候这些医馆的人脱了他的衣裳给他上药包扎。
白色的纱布绷带看起来十分干净,包扎的手法也很好,显然是一家医术十分不错的医馆。
只是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跳崖的地方就在江城郊外的野山里,中原之地,怎还有这样一处口音、服饰如此怪异的医馆?从没听说过呀。
穿粉色露臂衣服的女子弯腰,从床下掏出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奇怪袋子出来,竟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她把袋子递给他:“都在这呢,看看东西有没有少。我们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脱下来的都塞袋子里了。”
已经可以看出来,粉色衣服女子的身份,应该是给白袍大夫打下手的婢女。
这间房子里有十多张床,好几个粉衣婢女快速穿行、与人交谈,俱都行动十分麻利,一看就是做惯了事的人。
这些都是在视线扫动时,几息之间便收于眼底的。
他干的这一行,快速地观察环境、迅速地融入是必须的生存之道。
廿七道了声“多谢姑娘”接了过来,掏出衣服穿上。
他一边穿一边观察,不知道为何,好像因为他说了一句“多谢姑娘”,白袍大夫和粉衣婢女神情都有些微妙。
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大夫看着他穿衣服,放慢语速,给他说明情况:“目前看,暂时没有脑震荡的症状,不过得继续观察。如果有恶心呕吐,头晕之类的症状,要赶紧就医。”
廿七点头:“好。”
大夫又说:“身上的伤都给你处理了,再给你开个口服的消炎药,等会交钱取药就没事了。”
廿七已经扎好腰带,又从那奇怪材质的袋子里掏出了自己荷包,在腰间系紧。
听到“交钱”,他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银锞子递出去:“多谢,不必找了。”
这医馆干净整洁,包扎手法精巧,廿七也不是缺银子的人,多的就算是打赏了。
预料中的客套和拿到赏银的欣喜却都没有。白袍大夫和粉衣女子都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神情非常诡异,难道没见过银锞子吗?不应该啊,单只看着天花板上灿若白日的明灯,就得价值千金,绝不是穷僻的地方。
莫非……是嫌少?
想想头顶那数盏奢华的照明灯,再想想刚才白袍大夫手里那个会发光的古怪器物……廿七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锞子,歉意道:“不知贵馆诊费几何,这些可够了吗?”
诊疗外伤,也没有接骨、割肉之类的,再贵也不该超过两个银锞子的价值了。他掏出来的都是五钱的银锞子,两个就是一两,够一家五口人吃喝一个月了。
那两个人却更加沉默了。
粉衣女子先开口,有点迟疑地问:“这是……银子?”
白袍大夫干笑两声:“你是拍x音视频的吗?道具还挺逼真啊。”
廿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边疆异族也有不通行金银的,但他们说的也都是中原话,按说不应该。
他也真实地困惑了,说:“莫非不够?阁下诊金多少,还请明示?”
他的口音虽然听着别扭,但困惑的眼神和语气中的诚恳都是不容错辨的。
白袍大夫和粉衣婢女面面相觑。
沉默了片刻,白袍大夫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会发光的东西。
“我再检查一下,是不是头部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