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被遗忘者（三）（2/2）

禅院甚光从少女消沉的神态间，窥见几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打不还口，骂就任嘲，好像要任由这辈子这么马马虎虎过去，早死早超生。

他弹了少女一个脑瓜崩，在禅院真依的痛呼中慢条斯理道：“从零开始构筑术式，将咒力具象成实物，最考验的是咒力操作。”

禅院甚光扯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无端让禅院真依后背发凉：“你的训练计划已经在我脑内生成完毕，准备好吧，这方面，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他上一秒制定计划，效率奇高地下一秒就执行，冥蓝色的咒力在指尖汇集成小球，飘忽忽地往海边走，“听过‘领域展延’吗？”

禅院真依摇头。

她连领域的脚后跟都摸不着，别提这种听都没听过的高级玩意了。

“唔。”教学第一步受阻，禅院甚光试图找更贴切的例子，“那真阴流·简易领域呢，知道吗？”

这回禅院真依点头，“知道。”

“那太好了。真阴流也是从零开始在体内构筑术式，只是构筑的仍是咒术侧的‘领域’，而你是从零构筑出实物，论精操，你的术式要比真阴流难。”

禅院甚光手指微动，咒力球就伸出一双翅膀，变成海鸥的形状，扇动着飞向海边，“这个好理解吧，就像生死有界一样，虚实同样有‘鬼门关’，你看全国有多少人看不见诅咒就明白了，咒力化物，就像起死回生，所以我才说你的术式厉害。”

“而领域展延，又和真阴流·简易领域相似，如果把原本作为结界术封闭对手的领域展开比作箱子或牢笼，那么领域展延就是水。”

手背轻翻，他话音刚落，飞在空中的咒鸟便轻轻落在浪尖上，霎那一散，铺陈在海面，像在海面紧铺一层薄纱，随着浪流翻涌，长在海面上一般。

“咒术师区别于普通人，在于他们不会让咒力外泄，而是锁在体内循环，又因为咒术的极致是领域展开，所以有一种说法将咒术比作‘闭’的能力。但其实循环是流动的，领域封闭前先要展开，这些都依靠‘散’的能力，二者合一，视为控制。”

“将咒力先聚集成最小形态，再展开成薄薄一层，铺在物体表面，不落不悬，你的第一课。”

禅院甚光示意他们脚下，“动态的海对你而言有些难，先从沙滩开始吧，如果有异常咒力波动，你会有所察觉，目标就是找到被诅咒的琵琶。”

禅院真依深吸一口气，按照禅院甚光教的做，一开始并不顺利，要么咒力层坑坑洼洼，要么高度太低拍起小沙尘暴，禅院甚光津津有味地看少女狼狈地被浇成落沙鸡，海面的咒力已经铺开千米之外，慢慢下渗，探索海中是否有琵琶踪迹。

“啧这玩意看着简单，怎么那么难？！”

禅院真依崩溃地瘫倒沙滩上，空洞望天。

一只咒力鸟撞她额头，“没成功不准休息哦。”

“啊啊知道了。”禅院真依认命爬起来。

禅院真依的咒力量小，几次失败后，她尝试压缩咒力球换取更大威力，禅院甚光一个眼神，咒力鸟一散，趁禅院真依不注意，钻进咒力球，砸向地面，“嘭”地砸出个两米深坑，直接把少女埋进地里。

“噗哈哈哈！”

禅院甚光大笑。

少女恼羞成怒的声音被厚沙削弱，他走去蹲下，嘴上逗着，手却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张符咒，原先夹在那个咒术师的书中，注入咒力，一下贴在沙面。

以符咒为单位，结成同心圆，内写个“封”字。

沙下没了声音。

然而他脑子有声音了，八岐大蛇的声阴冷，如蛇行皮上，对着血管吐哈气，这会儿阴冷之上又加几分不容置疑：

[夺来。]

禅院甚光直起身，转身冷冷注视星云之下的静海：“这话熟悉，禅院夛姬拿剑要杀我的时候，你也这么说的。”

[呵，那些亡魂可比疯女人擅长吃人。]

只见本平静宁和的海面忽然腾起波涛，撞碎咒力薄层，冲天而起，上千簇青白火焰于浪尖起舞，卷动的白浪幻化成无数人脸，空洞的五官大张着，震耳哀嚎着同滔天之浪前进，放眼望去，密如赤潮。

“老祖宗显灵？”禅院甚光眯眼。

御三家往上数，都有根源，是日本三大怨灵的后代。五条是菅原道真后人、禅院是平将门后人、加茂是崇德天皇后人。

平安时代末期，源平合战的最后一战，坛之浦之战，结束漫长争斗，平氏大败，公卿以及他们的全族、包括年幼的天子灭亡，亡魂满怀怨恨而不能成佛，一直在海边徘徊，百年不散。

禅院家承平家血脉，自然要定先祖众魂，江户时代，禅院家那位和六眼同归于尽的前辈，就曾至坛之浦，彻底袯除平家怨咒，还海安宁，但也因曾是平氏血脉之怨的温床，此地极易孕养咒灵。

而这些其实和他关系不大，大的是另一件事。

坛之浦之战中，年仅8岁的平氏血脉安德天皇由祖母平时子夹带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挟剑跳海身亡，其他两件神器被源氏捞走，而天丛云剑下落不明，往后的天丛云剑皆是仿品。

如今这浩浩荡荡，禅院甚光似真似假地叹息，“禅院的行不行，一天正事不干，这几年在这养蛊呢？”

[正好给你练手。]

蛇爷看热闹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