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蒹葭(五)(1/2)
人死时会看见走马灯,等朝朝暮暮一帧帧在眼前播放,禅院甚光才有些读懂母亲看他的眼神。
看似平淡,实则复杂,那片静止的海下,是不见天日的浓烈情感。
好似爱着他,又想将他生吞活剥。
往日剥去糖衣,一切变得清晰。
他记起来了。
更小的时候怕打雷声,母亲哄他睡觉,唱的就是这首童谣。
剧痛中,禅院甚光窝在禅院甚尔怀里,虚弱地呢喃,下一秒就要短气,“哥哥……”
禅院甚尔低声,“闭嘴,给我醒着。”
禅院甚光第一次叫他哥哥,结果被凶了,泛起委屈,但强撑的意识很快又沉进血水,刚凑集的点点咒力散去。
神殿咒灵和甚尔的呼唤声离他远去,他看见一条暗紫色的夹缝。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
[小鬼,你要**。]
“谁?”
[那些人类想借你杀我,你**,我就**。]
“为什么?”
这句彻底逗笑暗处的存在,阴冷地嘲讽:
[哈哈哈身为容器而不自知,你以为你凭什么降生?凭须佐之男赐福的那道神谕?]
[蠢货,那是诅咒。]
“……”
一个聪明人被天降的馅饼砸中,他开始会怀疑,以为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依旧会狂喜。等安然吃了多年,他就会想,也许自己真是**挑一的幸运儿,心安理得接受。结果最后发现饼里下了□□,毒发那刻,他在愤怒中又想起自己开始的英明神武,死前最后一句都是“果然如此!”
理智无法在死亡恐惧中立足,他没有立刻反驳,情感上已算默认,禅院甚光艰难地问:“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每天听我的故事吗?]
“!”
母亲只给他讲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的故事,被神拥护的栉名氏自然不会弑神,那就只能是故事中的另一位,站在神明与正论对面的绝对之恶。
——八岐大蛇。
名字即将脱口,却自动消音,他没办法说出这个名字。
母亲给他讲这个故事时,曾告诉他,这些邪恶的存在哪怕仅仅是传说,也会在人们的信念中苏醒意识,流传越广,力量越可怕。而名字是最短的咒,一旦说了这种存在的名字,很可能被咒反噬。
因此他曾经与母亲定下束缚,不会念出“八岐大蛇”的名字。
倘若这个声音说的是真的,八岐大蛇既然此时出现,说明他也不想死。
这是机会。
“你要什么?”禅院甚光强装镇定。
[呵呵,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过这种试探就是自作聪明了,你是我的容器,你说我要什么?]
身体控制权。
容器于降神而言,除了献舍和被夺舍,哪有其他选项?
禅院甚光反问:“身体给你,我还是要死,为什么不拉一个人上邪神一起死?”
[再拉你那个兄长一起?]
黑暗天边投射出影像,禅院甚尔拔掉他头上的短鉾,紧紧抱着他一路逃窜,只能用那把凶器回击,本来就不敌咒灵,还要护着咽气的他,不一会儿满身是血,不断喘粗气,禅院甚光听见他疼痛的闷哼。
甚尔不是那个咒灵的对手,而且没有咒力,无法破帐,也无法逃走。
这样下去只有死。
他自己**无所谓,但绝不能拉甚尔垫背。
八岐大蛇一眼看穿他的弱点。
“身体可以给你,但要立束缚,你不许动禅院甚尔一分一毫。”
[兄弟情深,好啊。]
无形的束缚缔结,禅院甚光于意识海里慢慢沉睡。
满身嘴的咒灵,术式大概是通过阴间声乐精神扰乱,以此定身,禅院甚尔看不见它,但几次交手后,意外发现这把鉾能克制咒灵的术式。
咒术无效化。
但抛开术式,纯体术对抗禅院甚尔仍然目前处于劣势,咒灵发现咒术无效后果断放弃,转为猛烈地纯体攻,它发现禅院甚尔护着怀里的尸体后,抓住弱点连续高输出。
在被捅穿大腿后,禅院甚尔觉得自己纯粹脑子有病,烦人的小家伙已经**,还抱着他干什么,**还带着这个拖油瓶,嫌自己命长吗?
他脑子里一顿辱骂自己,但手大概被打废了,愣是没有反应,像被心里无法疏散的恶气死死压住。
直到咒灵一个快速绕身,鉾慢了一步,咒灵的歌声先到,禅院甚尔本就因伤缓慢的动作彻底定住,被咒灵撞飞,一路撞断冷眼旁观的神像。
“噗——”一口血后,禅院甚尔不动了。
生在禅院家,厌恶着“废物”服侍天选之子的规则。
却还是没逃过为天选之子而死。
他果然是垃圾堆养出的垃圾。
咒灵耀武扬威地一步步踏过去,欣赏他临死前的狼狈样子。
临近,大嘴猛张,吞象般下嘴。
禅院甚光心脏复苏地一跳,头顶致命伤愈合,漆黑的蛇鳞如暗纹蔓延全身,睁眼是猩红蛇瞳。
“死。”
那声音不属于孩童,而是成年男人的低腔,带着无尽的威压,阴冷骇人。
咒力化蛇,瞬间将咒灵五花大绑,活生生勒成碎片,爆浆阵亡。
被八岐大蛇占领身体的禅院甚光摇摇晃晃起身,居高临下瞥一眼失去意识的禅院甚尔,向大门走去。
他遵循了束缚,但束缚只说不能伤害,可没让救人。
倒是那把鉾有些眼熟,天之逆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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