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2)
“我们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铜龙沉声说,“侍龙向我报告,仪祁殿下已经有离宫之意。”
“他不可能找到萨尔夫伦陛下……”
“但他已经不再信任我们。”
谢尔维斯笑了一声,“他从来没有信任过。”
铜龙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从破壳之时开始,即使我们是仪祁殿下第一眼见到的龙,他对我们也从未重视过。让它至今仍留在这里的,不是我们,而是萨尔夫伦陛下的嘱咐。如果仪祁殿下执意要离开,由谁阻止它?”谢尔维斯问。
“当然是——”铜龙说,然后他迟疑了。
“我无法阻止它。它是萨尔夫伦陛下的弟弟,作为一个王者应学习的,圣王龙已经全都教给它了。”谢尔维斯说,“只是在过去,仪祁殿下不需要使用这些东西,而现在的它需要接受现实。”
当心情和鳞色一样灰暗的小龙走在宽广过度的宫殿中,一条银光闪闪的龙尾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墨拉维亚先是一怔,下一刻它就扑了上去,一阵铿锵砰咚的声音过后,闻声而来的侍龙看着抱着粗尾在一旁嘶嘶抽气的蓝色巨龙和不大的脚爪下踏着几乎看不出原状的卡拉金铠的黑龙主之后,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真是尖牙利爪……”已经卸任的南界守护龙费尔南德看着自己尾巴上那一排整齐的牙洞,对这头年幼的黑龙主久闻其名的凶残终于有了直观感受。
墨拉维亚呸掉嘴里的铠甲碎片,仰头看着这头不速之客,虽然体型差别巨大,它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冷冷地问:“你是谁?”
蓝龙吃惊地看着它,“你问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墨拉维亚说。
“你不认识我?!”费尔南德几乎跳了起来,“我在龙神宫来来往往这么多回,陛下登位的时候我就在他左边,你的对面,你居然问我是谁?”
墨拉维亚看着他,慢慢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后它说:“我大概想起来了。”
费尔南德松了一口气,然后墨拉维亚说:“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费尔南德低头瞪着它,脚下的小龙不仅是黑龙主,也是萨尔夫伦陛下向他们托付的唯一继任者,龙神宫如今真正的主人,片刻之后,他不情不愿地说:“遵命。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舀到我的任命书。”
“任命书?”
“我在南界的职责已经结束,需要新的任命。”蓝龙说,“那是前圣王陛下留给我的……”
“前圣王陛下?”墨拉维亚问。
费尔南德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这头小龙,“就是萨尔夫伦陛下。”
“哥哥还活着,怎么会有称号?”
费尔南德看了小龙好一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迅速说道:“没有,我说错了!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墨拉维亚再度扑了上来,龙尾上再度传来的一股剧痛,巨大拉力将他拽得一个趔趄,他回过头,就看到小龙以阴森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我吃了你。”
“……陛下五年前就与人族之王一同前往‘世界之眼’修补‘天网’,如今应该已经将自身都融入了天网之中……”
体型庞大的铜龙向后飞了一段距离才重重坠地,在广场坚硬的青钢石面上刮出长长一道擦痕,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的铜龙瞪着天空,好一会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想要阻止仪祁殿下,然后小龙竖起了他的尾巴。腿上传来难忍的痛感,他不只是本体被抽飞,连腿骨都断了。
受到教训的不仅他一个。就像萨尔夫伦陛下在术法上的天赋,仪祁殿下在战斗方面也表现出了无龙能出其右的强悍,片刻之后广场上就躺了十多头成年龙,像铜龙这样的是极其幸运的轻伤,有些龙已经连呻吟都无法出声了。
“愚蠢。”墨拉维亚说。除了萨尔夫伦,没有龙能真正阻止它。
谢尔维斯踉跄着站了起来,墨拉维亚的金眸转向他,杀意闪现,“殿下,”谢尔维斯忍痛说,“如果……如果最终的结果不能如您所愿,请不要忘了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萨尔夫伦陛下留给您的……”
“我想要的,自己会舀。”说完之后墨拉维亚不再看他,展开了自己闪烁着冷光的双翅,随着啸厉的破空声,它冲上天空。
一个月之后,它抵达了世界之眼之下的群山,在锐利如刀尖的峰顶上,金属色的小龙仰望着空气稀薄的天空,纵横交织的力量轨道隐约可见,传来非常淡薄的它熟悉的力量气息。墨拉维亚瞪着那里,从未有过的心悸感禁锢着它的身体,陌生的热度却从血脉深处生出,它想展翅,膨胀着打开的却是它的躯体,前所未有的变化在他体内发生,金属色的鳞甲发出咔咔嚓嚓的碎裂声,短翼上的鳞片翘起,将周边的岩壁刮得成片凹陷,眼珠蒙上一层白膜,遮挡了它的视线,它想用爪子抠掉它们,锋利的爪尖却在晶膜前一个个脱落。
无处不在的热度蒸腾着它的意志,墨拉维亚蜷起身体,它感到痛,极其剧烈的疼痛,从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的极度痛楚烧灼着这头被照顾着长大的小龙,淡蓝色的火焰从它身周生出,被那层火焰舔舐到的岩石发白粉化,成片脱落。
这是连成年巨龙都无法忍受的折磨,在这样的痛苦中,墨拉维亚的意志却依旧保持着清醒,清醒得它能看见在自己身体里苏醒过来的那个“自己”。
“哥哥……”破碎的低喃流出,不断重复。
“哥哥……萨尔……萨尔……萨尔夫伦!萨尔夫伦!!”
一片死寂的群山中,龙啸久久回荡。
第172章开挂
奥格臂上绑着布巾,抬起手,指向对面狼人和狐族严密的阵型,“给我碾碎他们!”
伯斯握紧长刀,出阵之前,他最后朝人类盟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名为亚尔斯兰的男人站在他们已经再度盖上草席的武器旁,身礀挺拔如枪,眼神平静地望向战场,伯斯回过头,纵马而去。
三轮箭雨齐射结束,震天的喊杀声中,冲锋在前的两阵骑兵像对涌的浪峰,狠狠地拍在了一块,如林的长枪穿透铠甲和血肉,顷刻间就有数十名各族兽人被挑下马,犬牙交错的锋线使长兵器难以施展,骑兵纷纷弃矛,近身搏杀。双方阵营的百夫长们和千夫长大声呼喝着指挥麾下,同时策马来回寻找对手奋力拼杀,兵刃的明光在灼热的阳光下闪耀,马蹄践踏大地,怒吼声和惨叫声响彻战场,血花四溅,肢体横飞间,不断有人影落马,纷杂之间,仍有生机的坠马者还未来得及重新爬起,就被或敌或友的马蹄踏中而惨死。
战斗只是开始,就激烈到了有些超出虎族预想的程度,连试探都免了,对手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生死相争。近两千人在超过一公里的战线上混战的声势惊人,杀声远播至远处,狐族部落那些被隔绝在战场外的妇孺们纷纷走出茅屋,心惊胆战地看着战场的方向。等候出战的步卒兽人们紧握手中的武器,面色紧张地看着前方,等待着让出击的命令,守在主阵的阿奎那族长看着前方的激战,面色看起来依旧如常,握缰的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胜败全看今日,而最关键的部分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中,战斗的结果全看那些人类是否能如他们所说的,一战定局。
奥格看着战场,一手不自觉地抚上肋下的伤口,面沉似水。昨日数百人团团包围,却连那两人中的一人都无法留下,还让他受了伤,这不仅对奥格,对他的部落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耻辱。那两个人类的力量超出他的想象,为了消灭这种威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只是与他们战斗的这些狼人和少数狐族骑术及战技都十分精湛,战意更是高昂,虽然还称不上悍不畏死,短促的交锋间却与人数占据优势的虎族勇士拼了不相上下。
奥格本就不期待速胜,他伸手招来一名千夫长,几句之后对方领命而去,不久一队人马从旁奔出,从侧面斜插狼狐骑兵背后,阿奎那见状也即刻派出八百人前去纠缠,如果被虎族截断前锋和主营的联系,腹背受敌的前锋被他们用尽方法激起的士气就会受到极大打击。
但如此一来,狼狐本阵中就只剩近五百名的骑士,和步兵一样战斗经验和意志一样不足,并且力量相对狼人偏弱的狐族占了一半以上的多数。
奥格阵前至少还有两千人马仍在待机,未必都是主力,光是人数却足以在突破锋线之后碾压他们。兽人帝国建国不过两百余年,缺少萨莫尔皇帝这样强力而睿智的统治者,大部分权力被转至元老院手中的国家形式又渐渐变得松散,几近部落联盟,兽人大多好战却不擅长谋略,战局大多由总体实力决定,在如此平坦的地形上正面作战,从阵容和数量上就差不多能判断胜负。
而从昨天的试探中,奥格虽然自负,却不是一个骄傲到固执的领袖,为达目的,他不吝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