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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把自己分裂成两半,用其中的一半制造了冲昕这件事,竹生并不知道。
但在魔域时,魔君曾经无比肯定的道,长天是根本无法转世的。魔君这个家伙,除了拥有和长天一样的知识和智慧之外,还有着跟长天一模一样的自负。竹生能确认,魔君说的是真话。
从那时起,她便一直在思考冲昕和长天的关系。
但竹生这方面所知很有限。这样的前生后世,如果不是转世,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夺舍了。
实则长天和冲昕之间也并非是夺舍,而是理论上本该融合的两个半体,在实际操作中出了岔子。这个岔子使得长天还是长天,冲昕却成了冲昕。
长天囚禁了冲昕,强行融合。这个人一贯地自负,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这一场融合中他应当占据主导,融合的结果应该是他吸收了冲昕,把冲昕变成了他自己的一段经历,一段记忆,或者一段体验。
但他却忘记了,冲昕虽然人生短暂,神魂却和他一样,是来自最原本的“长天”的神魂的一半。甚至比起来,冲昕还补全了缺失的魂根,若将长天和冲昕这两个神魂放在天平上,大约天平是要向冲昕这一头更倾斜一些。
冲昕进入了他的洞府,踏入了他预先布置好的阵法中,被强行融合。在这个融合的过程中,却没有谁能占据主导。
长天并非刻意冒充冲昕,而是他和冲昕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并非像他想的那样,是冲昕变成他的“一小段”。
此时冲昕应竹生的呼唤,再一次苏醒过来。
他手腕翻转,两手扯住了捆缚着他的锁链,角力。那些融入了他骨中的锁链被逼了出来,他虽还不能挣脱那些锁链,却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才是冲昕啊。
而长天,这个骄傲至极,自负至极的男人,一万多年以来,第一次额上渗出了冷汗。
失去自我——这是他也无法接受的。
他在水中凝望着冲昕,冲昕也凝望着他。这几年他和他融合得太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对对方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认知。甚至无需用语言沟通,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冲昕忽然扯紧那锁链。
长天明白他的心意,他看了他一眼,挥了下手。捆缚了冲昕几十年的铁索,忽然缩回了水底。强行融合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结果竟是两个人都失去了自我。长天也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冲昕乍得自由,一拳便打在长天的脸上。一个男人被旁人轻薄了自己的妻子,只打这一拳实在算是很轻了。
长天觉得自己这一拳挨得实在是冤。严格地讲,刚才那个其实也不是他,是他们两人的融合体。
“不强行融合了?”冲昕讥讽道。
自由的意志,独立的人格,这才是生命。
这话是她说的吧?长天神色复杂地看了竹生一眼。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长天。竹生已经祭出了碧刃,握紧刀柄,问道:“冲昕呢?你杀死他了?”
长天知道,他说一个“是”字,竹生就要拔刀。他和冲昕虽然脱离了深度融合的状态,但依然共享着一切。他了解竹生。
“别冲动。”他按住了竹生握刀的手,“他还在。”
“你再晚来几年,我和他……就都不在了。”他苦笑。
对他的话,竹生的眼中是写满了不信的。长天道:“我让他与你说吧。”
他看着竹生的眼神变了,他突然将竹生紧紧抱住。竹生也抱住了他,只那一个眼神,竹生就知道,这是真正的冲昕。
“他在夺舍你吗?”竹生问。
“不是……”冲昕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着她的气息,“比那复杂……”
竹生感到衣领被洇湿,她将他抱得更紧。冲昕调整了情绪,抬头看她。他贪婪的凝视着她的面孔,仿佛唯恐少看她一眼,她就又会消失,不知到哪里去了。
想到他可能一回到宗门就被长天夺去了身体,失去了自由的意志,被困在不知哪里,竹生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冲昕捉住了她的手,吻那手心。
“你没放弃我。”他低声道。当日承诺之事,她做到了。
“那不重要。”竹生说,“重要的是你没有放弃自己。天助自助者,天救自救者。”
她又问:“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冲昕便把他真正的出身,把长天神魂分裂,把姜珠三百年的孕育都告诉了她。
这件事还真是复杂,既不算转世,也不算夺舍。但竹生一语道出这件事的真谛:“以禁术补魂,以禁术造人,不出问题才怪。禁术之所以被禁,就是因为存在问题。他无视规则,打破规则,现在就是自尝苦果的时候了。”
说白了,就是违规操作。
“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竹生问。
冲昕沉默了一下,道:“无解。”
战事已起,长天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再重造一具肉身。而冲昕因为和他共享一切,知道了太多事情,也知道了他对这场战争的想法。
见竹生皱眉,他轻声道:“他已经放开了我,不会再强行融合,他也不会夺舍我。他缺失了一魂二魄,没有我,他没法正常地使用这肉身。我和他……只能维持现状。”
竹生盯着他,道:“你……不想驱逐他,拿回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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