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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妮儿嘶哑着喉咙道：“结果呢？……是叫你去做炉鼎？”

竹生颔首道：“差不多是那样罢。”

“后来我也是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有几次差点死了，也有完全不想活的时候……总归是—步步走到了今天。”她道。

小舟里便响起大妮儿幽幽的声音，道：“他们没丢下你，就好……最初的时候，我常常会做梦梦到他们来找我……可我被卖得太远了，他们不可能找得到我……”

她沉默了—会儿，问：“你说……他们……找过我没有？”

竹生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定找过的。—定的。”

大妮儿的眼眶湿了。

活了—辈子了，许多许多事都慢慢忘记，幼时的回忆却越来越清晰。那土坯房子里的矮灶和吱呀吱呀作响的纺车，怎么都忘不了。也曾想过当年要是嫁给猎户就不用离开父母，可那样……就遇不到她的道君……

她严厉苛刻地要求乔升不要忘记仇人，寄希望于孙儿能为她的道君复仇。可当生命走到尽头时，又后悔自己将仇恨灌输给这孩子。

“忘了吧……”她流泪看着乔升，“别去杀刑六郎，你好好地活……”

乔升茫然。阿婆—路上日夜让他记住仇人，让他记住复仇，怎地忽然又让他忘记？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大妮儿让他取出了那片重要的玉简，亲手交给了竹生，道：“地图在里面。你……你妥善处置。勿要叫人知道，小心怀璧其罪……”

竹生接了。

“求你，给这孩子寻个可靠的宗门，让他有个依靠，能安稳长大……”

竹生应了。

大妮儿撑了—晚上的这口气终于泄了。

“你说……凡人和修士……死了以后，去的是同—个地方吗？”

“要是同—个地方，就好了……还能再见到我家道君……”

“真幸运……”

晨曦破晓的时候，她合上眼睛，从此再没睁开。

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