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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牵连旧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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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俭听罢,一边厢思量着,一边厢亲自为宝钗斟了茶水,道:“薛妹妹莫要急切,到底是人命官司,总不会一时半刻就定下,说不得还有旁的法子。”

宝钗接了茶水,只捧在掌中,说道:“我也知此事俭四哥为难,只是……只是薛家就大房就哥哥一根独苗,妈妈每日以泪洗面,总不好真个儿让哥哥被砍了脑袋。再者说,哥哥这回只是误伤,并非真要打杀了人。”

“妹妹说的是。”李惟俭口中应付着,心下不以为然。薛蟠死活关他何事?只是忽而想到贾雨村来……此獠如今为圣人所用,愈发猖狂。前些时日兵部军购马车,明明李惟俭厂子出产的马车质量更好,价格更优,偏此獠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将足足十三万银元的订单一分为二,其中的五万分与了金陵一处厂子。

李惟俭特意扫听过,此厂幕后的东主乃是江南林家,林家在太上时可是出过内阁首辅的。

李惟俭一早儿就瞧贾雨村不顺眼,赶上薛蟠这档子事儿,顿时来了主意。就道:“我听闻薛妹妹那罐头厂子能办起来,多得大司马助益,此事何不求助大司马?说来大司马还与薛家有一段香火情。”

宝钗顿时气得面色煞白,说道:“俭四哥莫提了,那人不过是趁人之危的鼠辈,从前薛家与其不过是彼此交换,并不曾有什么情谊。”

李惟俭心下纳罕不已,宝姐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能把宝姐姐气成这样,那贾雨村是怎么趁人……哦,是了,钗在奁中待时飞。

嘶……那老小子打起宝姐姐的主意了?

李惟俭顿时心绪烦乱起来。这人说来也怪,熟知宝姐姐性情,若让李惟俭真个儿娶了宝钗,李惟俭自己不乐意;可若说眼睁睁看着宝姐姐落在那贾雨村手中磋磨……只要一想想李惟俭整个人都不好了。

或许这便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李惟俭忍下怒气,细细思量了一番,忽而笑道:“事关文龙性命,无怪薛妹妹乱了分寸。实则薛妹妹仔细思量一番,这破局的法子……不难。”

宝钗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敛身一礼道:“还请俭四哥指教。”

李惟俭便道:“薛妹妹怎地忘了,文龙那金陵旧事,可都是贾雨村一手操办的。若文龙兄一不小心吐了口,那顺天府尹万唯枢与贾雨村过从甚密,薛妹妹以为这等阴私事说将出来,急的是文龙还是贾雨村?”

贾雨村此人极擅钻营,早前便攀上了陈宏谋的大腿,如今堂而皇之以新党人物自居。且其位列兵部大司马,虽不曾入阁,却也算得上新党四号人物。

李惟俭心下暗忖,老师严希尧前几日方才说过,如今新党势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施行新法数年,陈宏谋除去摊丁入亩之策,余下新政尽数被严希尧零敲碎打的消弭于无形。

说来还是李惟俭的功劳,错非他历次创新,连番出谋划策,好比那税警、城改等,说不得当今圣人更为倚重陈宏谋。

也是因此,陈宏谋功绩不显,如今愈发急躁,已有了强行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之策。

前文业已说了,今上多谋而无断,错非准噶尔逼迫着,内忧外患之下这才破釜沉舟想要革新,今上更乐意当个太平天子。

如今大顺税赋转好,不算内府出息,单只税赋如今每年直逼六千万银元大关。若算上内府出息,说不得便是八千万都有了。

那官绅一体纳粮之策乃是掘士绅的根子,若果然施行了,莫说是陈宏谋,便是今上日后也得不了美谥。偏生今上又是個爱惜羽毛的,是以连番推诿,以至于此策还在朝堂里吵着,一时半会落不下地方。

这等背景之下,圣人自然不乐意被陈宏谋裹挟,私底下便与严希尧暗示,新党太过势大。言外之意,须得制衡。

如何制衡?赶巧薛蟠这厮自己作死,那贾雨村又是新党四号人物,这不就赶巧了吗?

宝姐姐闻言讶然不已,继而嗔恼道:“俭四哥莫非盼着我哥哥早些死去不成?”

这等阴私事儿哪里敢说出口?信不信前脚说出去,后脚自家哥哥就会不明不白死在狱中?

李惟俭笑道:“若无旁的助力,薛妹妹说的自然没错。可如今薛妹妹亲自登门来求肯,便是只看在薛妹妹的份儿上,我总要回护一番。”顿了顿,李惟俭道:“文龙只管说出来,我保管无人敢下黑手就是了。”

宝姐姐闻言默然,思量了好半晌。李惟俭作保,自是免除了此虑,只是薛家从此往后只怕是就被贾雨村给恨上了。即便没了贾雨村,余下新党都得视薛家为眼中钉。

宝钗想的分明,偏这等话说不出口。天子脚下,王公贵胄都须得夹着尾巴做人,谁敢当街打死人?偏偏自家哥哥真就做出了这等事儿来。人证物证俱在,辩无可辩。想要寻那万一之机,只得剑走偏锋。

若哥哥果然吐口过往,说不得贾雨村为了保住官位就得施压顺天府,将此案压将下来。宝姐姐一时间权衡不得孰轻孰重,因是只道:“多谢俭四哥提点,只是此事我做不得主,还须得问过妈妈才是。”

李惟俭洒然道:“无妨,妹妹问过姨太太也好。只是须得尽快了,若办成铁案,即便拿定了心思要拖那贾雨村下水,只怕文龙兄也难免身死啊。”

“我省的了。”宝姐姐起身朝着李惟俭屈身一福:“本是俭四哥大喜之日,我却来用烦心事来叨扰,实在不应该。来日我与妈妈必登门道恼,这边厢就先告辞了。”

“哦,我送薛妹妹。”

“俭四哥留步。”

李惟俭还是将薛宝钗送到了仪门外,瞧着其乘上马车,这才施施然回返书房里。提笔落墨,当下便将情由写了个清楚明白,随即叫了丁如峰:“去,立刻送去我恩师府上。”

丁如峰领命,揣了信笺打马而去,李惟俭这才往后头寻去。

此刻酒宴已散,贾家众人都是识趣的,眼看时辰差不多便一并回返了荣府。两个戏班子得了赏钱,自是千恩万谢而去。

余下姬妾都识趣的各自散去,独黛玉领着紫鹃、雪雁尚在登仙阁里。李惟俭拾阶而上,紫鹃瞥见便掩口而笑:“太太,我说中了,老爷这不就来了?”

黛玉心下自是熨帖,笑着看向李惟俭道:“四哥不去陪岫烟姐姐,怎地反倒来寻我这个旧人?”

“什么话?好浓的醋味。”顽笑一嘴,李惟俭大咧咧落座,抄起黛玉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道:“方才那会子薛妹妹来了。”

“她?”黛玉纳罕不已,因着滴翠亭一事,此后两女便少有往来。黛玉便说道:“莫非也是来给四哥道喜的?”

“求援手的。”李惟俭摇头晃脑,当下便将薛蟠打死人之事说将出来。

黛玉闻言蹙眉不已,说道:“她不去求王家、贾家,怎地反倒来求四哥?”

李惟俭说道:“王子腾如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贾家,你舅舅领着宝玉还在江南,琏二哥如今足不出户,哪里能帮衬的上?”

黛玉不管这两家情形,只问:“那四哥应承了?”

“我如何应承?倒是指点了些许迷津。”李惟俭当下便将先前所言复述了出来。

当了两年多当家太太,与命妇多有往来,黛玉再非吴下阿蒙,无言蹙眉思量道:“莫非是严阁老有意对付贾雨村?”

“妹妹想的分明,”李惟俭就道:“只是背后之意非是我那老恩师,而是——”李惟俭竖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

贾雨村早年教导过黛玉,又因着黛玉嫁了李惟俭,其夫人娇杏便多有结交之意。黛玉念及过往,便有些不忍,可到底不曾说出口。她心知,这外头的朝廷大事儿,不容她置喙。

过得半晌,黛玉才道:“若严阁老出手,我那先生此番不是定然落马了?”

“此等事儿因时而变、因势而变,如今说什么都尚早。我方才书信一封打发人送去了老师府邸,且看老师如何抉择吧。”

说过此事,李惟俭念及房中的邢岫烟,这心思不禁有些飘远。黛玉自是瞧了出来,心下略略嗔怪,却也体谅道:“邢姐姐等了四哥一天了,四哥快去瞧瞧吧。”

李惟俭装作万般不舍的模样应下,待下得登仙阁来,旋即朝着知觉斋匆匆而去。

登仙阁上,瞧着李惟俭脚步雀跃的模样,紫鹃笑着为其开脱道:“太太也莫要气恼,旁人都是新人娶进门、旧人抛脑后,老爷还想着太太已是不易。”

“还要你来开解,我如何不知四哥为人?”黛玉心下暗忖,四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多情好色了些。

却说李惟俭兴冲冲到得知觉斋,服侍的丫鬟与内中邢岫烟言语一声儿,便掩口笑着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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