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3)
冯德音对嘉勉的印象还是十二岁那年,倪家一家子来周家做客那回。
这个小丫头被周轸拐跑了,周轲的婚礼上,那个铜炉子到底没尽到仪式。周叔元为此发了好大的火,怪老二这是拐着弯地咒他断子绝孙。
断不断,绝不绝,也不在一个炉子的文章上。
这些年,周叔元到底没逼着老大想法子生个孩子出来。因为周叔元从骨子里已经否定大儿子这一点,他怕生出来的孩子也有个邪性的遗传。
那么老二就赢了嘛。冯德音觉得未必,看自己亲生的儿子抱着这个倪家姑娘,她做母亲的有说不上来的心思。
仅仅因为周轸过于庇护他怀里的人,目空一切地要赶身边人走。
冯德音依稀还记得,这个姑娘是没有爹的,那年的代祭还是周轸去的。
兜兜转转,原来老二的姻缘在这个丫头手里。
是福是祸,是未可知。总之,逃不过的总未必好过。
外人眼里的周太太,向来擅长社交,更不会□□儿子的感情问题。
说着玩笑话,“那么你有人关心,我们也就安心回去了。”
话随目光扫过房里的人,最后落到冯开旗的头上,小旗乖觉地躲。姑姑一脸冷颜色,因为她安插小旗到周轸身边是要他看着哥哥的,结果呢,整个一本糊涂账。
嘉勉来得急,也昏头,她随小旗进来时,甚至都没理智想到,周轸父母也许在。
她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才准备别开脸抹掉眼泪,和众人打招呼的。是周轸不肯,他声音在她耳侧,“你是来看我的,你管他们干什么!”
这话狂妄,也陷她于不通人情的地步。
嘉勉挣开他,理理耳边的湿发,看清嘉勭,也看清周轸的父母。
嘉勭率先开口,知会周轸,“探病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你该说说,该疼疼。总之,时间到了,就各回各家,不好耽搁了。”
嘉勭这话一是医嘱,二是倪家立场。
周叔元听在耳里,也是附和,“医院最不是个问好叙旧的地方了,改天,改天再请你父亲饮茶。”
嘉勭淡漠应着,他说送伯父伯母出去。
直到房里清场般的安静下来,周轸才低头看嘉勉,也拿袖子替她揩眼泪,
告诉她,强调,“没事。”
说他自己,也说她肯过来的心情,必然是克服了重重的恐惧。
这些,他都知道。
他再问她,“我死了,你当真和小男人交往?”
嘉勉穿着件水蓝色的衬衫裙,她仿佛有什么固执的搭配,穿哪件衣服,搭配哪件首饰。
那次吃火锅,她就是这件衣服,配这条项链,项链末端有颗再玲珑不过的珍珠。
赌气和冲动一个意思,嘉勉觉得自己的冲动就像那个温度阀,不到点,她必然不会鸣的。
至于周轸的问题,更是好回答,“你死了,就没了,我和谁一起,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这个狠毒的女人。
她没有心。
周轸沿着她领口的那粒珍珠,急急往下,他要剖开她的心。
仓促间,他拽断了那颗珠子。周轸挑衅地衔在嘴里,给嘉勉看,珍珠的主人读懂了他的轻佻,干脆去捂他的嘴,她没办法让他吐出来,干脆恶作剧地逼他吞下去。
二人打闹也像纠缠。
嘉勉:“你根本不是在住院。”
周轸单手捞紧她的腰,别开脸,把珍珠吐在掌心里,再与嘉勉额抵额的距离,他微微地出着气,“我本来就没病啊,可是有点疼。”
麻醉过去后的疼。
“你待会一走,我更疼了。”嘉勭交代的,探病时间一过,各回各家。周轸问嘉勉,“要不要各回各家?”
嘉勉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周轸堵住了嘴巴。
她肩上的包与他手里的那枚珍珠齐齐落了地,珠子在地上迸发出泠泠动静。
随即不知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来的路上,天还在下雨。
周轸的吻重了些,连同着气息以及身体的变化,嘉勉都再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包括她自己。
轻飘飘的,荡漾着的,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感觉。像一种急切,又像是人类本能的饥与渴。
情/欲本就是人之本能。
然而嘉勉却有意对抗着这生发出来的本能。
她有点惧怕那样的坦诚。像自己身上烙着一处不明的印记,她不想周轸见到。
而且,周轸这个人从来不分场合。他仿佛天生就是来跟她作对的。
饶是他手臂伤着,钳制人的力道还是像山一样,嘉勉些微地颤抖之后,喊住了他,也把他的手从衬裙下摘出来。
认真提醒他,“这里是医院。”
色令智昏的人,才不顾这些,他安慰嘉勉,“没人敢进来,也没人听得见。”
嘉勉羞赧地避开他,言语及动作,她说想喝雪顶咖啡。
“嗯,这是什么无厘头的胃口?”周轸的声音挨着她,他像她从前的端午,无间的撒娇与卖乖,甚至是媚宠。
“渴了。”嘉勉从他的怀抱里抽身出来。她是想要糖与□□补充理智。
周轸身上的病号服也是蓝色的,或许他失血的缘故,嘉勉看他,总觉得过分曝光的白。她要他早点休息,她可以待到探病时间前的一刻钟。
被拒绝的人,镇静冷漠地站在她视线里。片刻,他去到里间的盥洗室,窸窣动静,周轸在里面喊嘉勉。
“干什么?”
“进来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忙。”
“周轸,我要回去了。”
“我要换衬衫。”里面的人说,他受着伤,不好穿呀。
嘉勉这才走进去,他当真脱了病号服,手里是一件干净的商务衬衫。嘉勉问他,要怎样?
“不是要喝雪顶咖啡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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