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京城（1/1）

林黛玉将灿灿留在屋子里，叫他盯着人收拾，自己提着灿灿帮忙准备的东西，让王熙凤留下来的婆子帮忙带路，坐着轿子去给两个舅舅请安送礼。

邢夫人并非贾赦原配，住的地方也非荣国公府的正院，看着小巧别致。屋子里头伺候的人多容貌艳丽，衣着也甚为华贵，跟邢夫人相比而言，倒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依着规矩请安，陪着邢夫人一块儿喝了茶，坐了大概一刻钟，却并没有等到贾赦。邢夫人拉着黛玉强留她吃晚饭，被推辞了后，起身送她出了院门才罢休。

从邢夫人的院子出来，林黛玉深深舒了口气，这才上轿往王夫人的院子去。

来之前她就已经跟父亲了解过了，二舅舅贾政从小就得外祖父的喜爱，读书勤恳，不靠祖辈荫封入朝为官且成绩不错。如今贾府大抵也是靠着他在外走动，相比较大舅舅而言，更为靠谱些。

林黛玉光是从这住宅的分布也可以看出一二，显然，大舅舅住的地方不是正院，而且王夫人住的地方就比邢夫人要好很多。

只可惜，二舅舅贾政也不得空见她，林黛玉跟王夫人闲聊了小会儿，她跟自己提及表兄，一说就是一大串。林黛玉心里头记挂着灿灿，也没有往心里去，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告辞了，尽管王夫人多番挽留。

她回到抱厦的时候，已经跟之前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除了原有的房屋结构，其他东西都被换了个遍，尤其是卧房的东西，焕然一新。灿灿还罗列了一大张清单要小新派人回一趟裕王府，向广禄讨要东西。

这样的行为在林黛玉看来是不适合的，但是小新和高嬷嬷却是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甚至，高嬷嬷还提及很多灿灿没有在意的点，需要改动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多，而边上守着的吴新登也一直点头表示赞同。

林黛玉想，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即使行为失礼，贾府的人也会因为裕王的关系对灿灿多加容忍。若是叫她来，绝对不敢如此行事，也没必要。

林家底蕴还是有的，几代列侯，绝对不仅仅是一句话。而几代人的累积都到了林如海手上，几代单传，日后也应该都是林黛玉的了。

不过林如海管着扬州盐务，油水虽多，却并不适合奢靡的作风。且他以科举出仕，自诩书香门第，自然是不愿意像个暴发户一样去讲究生活。以往林黛玉在扬州时，林如海对她的教导都是循心而行，一饮一啄皆是顺心而为，山珍海味吃得，平楼舱房也住得。

但有个人认真为她着想，为她准备，还是叫林黛玉忍不住心头一暖。

她蹲下来跟灿灿对视，很认真地说道：“灿灿，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这几日在贾府好好住着，配合些，不许耍赖。等过几日便带你出去玩，到时候就让小新假借了你哥哥的名头，外祖母肯定是不会拦着的。”

虽然是缓兵之计，但是的确是唬住了灿灿，毕竟改造之后，这个小房子还是能住人的。他心心念念就是跟林黛玉待在一起，有了这么一句承诺，灿灿就点头答应下来。刚好说完，那边老太太着人来，说是请表姑娘和灿少爷一起到老太太的院子用饭。

高嬷嬷过来给灿灿收拾，换了身衣裳，然后还让侍女在后头的炉上炖甜汤，“晚些时候喝一小碗，养胃又暖身。”这些都是她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实用得紧。

因着屋子里头还有好些东西要收拾，高嬷嬷拉着王嬷嬷帮忙，只小新带着雪雁一起跟在林黛玉他们身后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王嬷嬷本来还不放心想要跟着，灿灿见她一脸疲惫，强留她在屋里，然后拉着小新的妹妹小彤一起走了。

灿灿跟在林黛玉身后入座，并没有关注他们闲话的内容，只盯着菜式。吃饭的时候，小新伺候着，林黛玉关注着灿灿的情况，寂然吃完饭，第一杯茶漱口，第二杯轻抿，他明显是深谙这些规矩，表现得丝毫不失礼。

而周围人的目光灼灼，带着欣赏和包容，似乎都在说，不愧是裕王的弟弟。林黛玉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是她也不会因此就怪到灿灿头上。

撤了杯碟上了茶水瓜果，眼看着灿灿似乎情绪挺好，老太太也表示了关心，对他以及裕亲王的情况进行了询问，并表示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这儿正说着话呢，那边脚步声传来，丫鬟通报：“宝玉来了~”

林黛玉刚想抬头看看这位表兄长得是个甚么模样，却不想灿灿一把把她拉住了，搂着她说悄悄话：“娘亲，他长得丑，你别看他，禄禄比较好看，晚上我带你去看禄禄吧。”

他自己去的话会快些，若是带上林黛玉，灿灿大致估量了一番，似乎也是可以的。

这话倒是把林黛玉给惹笑了，她没好气地拍了拍灿灿的额头，“少顽皮，你也不许偷偷跑去，若是叫旁人见着了，只怕又是事端。”当然，她相信以灿灿的能力能够处理好，可还是不想让他冒险。

叫林黛玉看来，灿灿与裕王才刚刚分开，有小新代为传话，想来两人也不至于有什么急事一定要见面。

贾宝玉急匆匆跑来，一进屋就看到多了位姑娘，料想这就是他姑妈的女儿。正要见礼时，正好看到林黛玉的笑容，一时竟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脱口而出：“这位妹妹我曾见过。”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着刚想骂他，却不曾想灿灿接过了话头，“这位哥哥我曾见过。”他顶着个小娃娃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倒是叫人忍不住发笑。

原本因为贾宝玉的话引起的绮思尽数消散，林黛玉笑着回了一句，“都说外甥似舅，都是自家亲戚，血脉相连，看着面善也是正常的。就似我见了姐妹们也觉一见如故，想来是有道理的呢。”

贾宝玉很自然地就在林黛玉身边坐下来，“妹妹可曾读书？”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这位好看的妹妹说，甚至等不及黛玉回答，又追问道：“妹妹的遵命是哪两个字？”

只可惜，灿灿不配合，他屁股一扭，往林黛玉身上扒拉，“这位哥哥为何只问我娘亲，不问我？”他理直气壮地问道，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这个称呼叫大家都惊呆了，娘亲？！

当然，他们也知道林黛玉不可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孩子，只觉得灿灿有些傻气。回想裕王府的情况，他们也知道灿灿不是嫡出的孩子，只怕从前也不受宠，若不是广禄上位了，只怕他的日子也难过得很。

不过，现在是广禄继承了王位，同样，也是广禄备受今上宠爱。他这个弟弟年纪虽小，可待遇跟着水涨船高也是正常的。

贾宝玉这才注意到了灿灿，他伸手想要将这个小屁孩抱过来，只可惜灿灿一点儿也不乐意。而灿灿的动作也使得林黛玉挂在腰间的福禄寿彩翡漏了出来，正好被贾宝玉看见了，他很是惊喜地说道：“妹妹也有玉，我们真是有缘！”

说罢，就把自己的通灵宝玉掏出来给林黛玉看。只见莹莹透光的玉石大概有雀卵大小，周围以金线缠绕，似乎隐隐有字。

林黛玉倒仅仅是新奇，可灿灿却是心动了，几乎在见到玉石的那瞬间他就想占为己有。他向来就喜欢这种带着灵气的东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上老君有收藏癖，他也有，好东西都想要沾一份的坏习惯日渐显露。

不过，他也清楚，这个情形下自己做不了什么，只是动了动眉毛，头上的小包子晃了晃，先放弃。

“快把这命根子收回去，少拿出来晃，要是不小心摔了可怎么是好。”老太太斥责道，“你妹妹既在家里住下了，日后多得是亲近的机会。眼下她舟车劳顿，还是先让她回去休息吧，省得身子骨受不了。”

老太太知道贾宝玉的性子执拗，容易钻牛角尖，怕他等会儿跟林黛玉起冲突，赶忙阻止话题继续。

林黛玉自然也是同意的，起身告辞，准备带着灿灿先回去。贾宝玉倒是想留她，只是外头天色渐暗，老太太刚刚又说她今日舟车劳顿，却是不好强留。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如此，妹妹快些回去安歇，明日再见。”

又打探了一番林黛玉的住处，关注了她的起居，直到王夫人都看不过眼咳了咳，他才罢休。

临出门之前，小新看了一眼屋里，低下头不知道盘算什么，见雪雁还呆愣着，拉着她跟紧林黛玉，往抱厦那边走去。

婆子在前头打灯，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景色，一行人闲庭信步，就见到守在门口的高嬷嬷等人。见了林黛玉和灿灿，赶忙迎了过来，将准备好的披风给围上，拥着他们进了屋，端了甜汤来给他们暖身子。

灿灿爱吃甜食，林黛玉不大喜欢，只是陪着他，倒是用了不少。

王嬷嬷在边上看着，只觉得心情巨好，若是自家姑娘能一直保持住这样的食量，身子骨肯定能养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