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1/1）

林黛玉也没有等多久，林如海亲自来接了。临走前果然也把史湘云给捎带上了，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倒是叫边上已经好几日未见姐姐，有些想要撒娇的林轩钰有些不耐烦了。来者是客，他的教养迫使他保持礼貌，心里头不知道把人骂了多少遍。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给史湘云个小教训的时候，那边林如海在半路就被人请走了。林轩钰见状，索性求着姐姐带他往京城的街市走一趟。

“爹爹也会同意的，这带着小厮和仆妇呢，京城是天子脚下，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林轩钰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姐姐，“我马上就要去书院了，能陪姐姐出来逛的机会肯定不多的，就行行好吧~”

他就差垂泪相求了，边上听了他的建议也很是心动的史湘云，同样巴巴地看着她。林黛玉只觉得自己压力骤增，看着一脸不赞同的点夏以及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她再三嘱咐：“只准去坊间走这么一趟，在寻香阁和多宝阁停留一会儿，然后去墨轩。”她算了算时间，然后吩咐车夫改道，“爹爹说了，这墨轩的笔墨都挺好，正好给你置办一些，让你到书院了可以用。”

作为姐姐，在家里头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她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对于林轩钰这个弟弟，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周到。

史湘云看着姐弟俩对话，林轩钰讨价还价的声音萦绕耳边，她羡慕极了，要是当初爹娘能为她留下个兄弟姐妹，也不至于她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往日在家里，叔叔婶婶对她也算照顾，可相对于亲生父母，总是隔了一层。

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能跟爹娘一同去了，一家人在地下相聚，想来也比如今好过很多。

不过这终归只是一点遐想而已，真正要说告别这个世界，史湘云还没有那么傻。不过，她也的确比同龄人要通透些，想得明白，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纠葛挣扎，偶尔，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狎促。

自从林黛玉有了芥子之后，身体好了很多很多，之后芥子的物种丰富起来，连香包原料都是出自芥子的成果。

在江南时到也罢，守孝期间也不常出门去交际，自己自得其乐也无妨。来了京城以后，她倒是也想继续这样，不过在贾家时，也见识了京中时下流行的香料配饰等等，她总得去看看，才能不落伍。

到时候根据自己的喜好再调整成自己喜欢的东西，用上自己存下来的香料。想想，林黛玉都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顺路看看别的，多宝阁就是其中一个必须去的地方。她来京城之后就一直听说，多宝阁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各种奇珍异宝，时下最流行的机巧玩具，还有新奇的各式摆件新玩意儿等等。

只不过一直没腾出来时间，也没机会去，这次正好去看看。

林黛玉不是那种喜欢珠宝首饰的人，却喜欢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多宝阁的定位是很符合她的需求的。她还想挑点东西送给湘云，自从知道了史湘云的身世之后，林黛玉总是对她充满了怜惜。

当然，照顾着她的自尊心，林黛玉是一点儿都不敢表露出来。或许正是这样的用心呵护，才换得了史湘云对她的无数好感。

史湘云刚刚开始听到林黛玉时就已经把她所有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一开始是同情，后来转为羡慕，最后有丝丝的嫉妒。可等到见了真人，她又直接被林黛玉整个人的人格魅力吸引了。

不排除也有一丝丝的讨好，因为林黛玉表现出来的所有一切，她的家世背景，她的雄厚财力，精致的生活习惯等待。尤其是她释放出来的善意，让史湘云格外的温暖，她虽不是特别在意，却也很感动。

等进了寻香阁，原本还不甚在意的史湘云却完全沉溺其中，尤其是各种新款的琉璃瓶装着颜色各异的香料粉末，简直太迷人了。其中有一款七星伴月，无论是包装还是里头的香料，都十分合她的心意。

可她的月例银子就那么多，还得时常打赏下人，即使有贾母时常补贴着，只能保持日常生活不受怠慢罢了。要想买这个套盒，几乎要花光她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积攒，心动的史湘云在这一刻，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湘云，你也喜欢这个吗？那正好，我们一人一个色。”林黛玉直接指着两个盒子让掌柜打包，“正好我喜欢黄色，就当做是爹爹给你的见面礼了，可不能推辞。”其实刚刚在贾母出林如海倒是想要见见史湘云，无奈来得及。

这会儿林黛玉以此为由，倒是让史湘云无法拒绝。

她挺开心的，笑着说道：“玉儿，那等到了你家，再谢谢林大人。”她想着自己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若给他做个扇屏，想想这几日赶一赶，应该能在离开前完成，“你可还要买别的？”

被照顾的感觉其实挺好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史湘云还是决定收下这份礼物。即使心里头隐隐有一点点不舒服，即使自尊心让她有些拉不下面子。

还不等她们给钱走人，那边进来一行人，正好撞上。

林黛玉倒是还没反应过来，林轩钰已经凑上去打招呼了，“徒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即使徒轩旸已经长大了并且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当初在苏州时好歹跟在他屁股后头这么长时间，熟悉的很。

“是你们啊，昌哥儿前段时间给我来信，说你们到京城来了，我还想着让人递帖子上门拜访呢。”他跟林黛玉打招呼，看着边上的史湘云，倒是也没有问，而是跟林轩钰寒暄，“昌哥儿说你要去书院进学了，是去哪儿？”

他给身后的管事使了眼色，然后带着他们往二楼走，“这是我家的产业，这次正好遇上，就当是见面礼吧。久别重逢，不如上楼饮一杯茶再走？”

尽管男女有别，可这儿又不是孤男寡女，京城的风气要更开放些，少男少女相约去春游秋游的也不在少数，不算出格。

徒轩旸对着林黛玉说话时，一贯是如此，倒是边上的史湘云有点好奇。她见林轩钰跟着徒轩旸往二楼走，自己拉着林黛玉问道：“玉儿，这人是谁啊”史湘云的声音放到最低，生怕叫人听见了惹人笑话。

她虽是京城人，且也算得上名门闺秀，但出门交际是少之又少，根本不认识京城的名人。刚乍一眼看到徒轩旸的时候，被他的美貌冲击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这会儿好容易回过神了，看着林黛玉的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当然，徒轩旸在京城是很有名的。

不仅仅因为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世子，且颇得今上的喜爱，才名在外，自身也俊美无比。更重要的是，他与继母之前的纠葛已经悄悄在京城流传开来。大多数人抱着对他的同情，更多的是八卦，这些都让他成为了大家瞩目的焦点。

寻香阁的这块地是徒轩旸的母亲留给他的，一开始只是个小茶楼，他从苏州回来之后，从徒王爷手上获得了部分财产，算是安抚。他整合了所有资源，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总算是获得了不错的成果。

如今的寻香阁占据了京城香料市场的首位，达官贵人们都爱来，源源不断地为徒轩旸输送着金钱。有了钱可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世本就不凡，如今羽翼渐丰，就是徒王爷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是爹爹的好友之侄，算是世交，我们一同上楼喝茶吧，耽误不了的。”至于徒轩旸说的见面礼，林黛玉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匣子，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儿跟徒轩旸瞎客气的，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下来，“这些东西先放到马车上去，引冬，去安置。”

说完便带着史湘云往上走，点夏亦步亦趋跟着。

来日方长，林黛玉只要还在京城，总会找得到回礼的机会。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落落大方地就跟徒轩旸寒暄起来，倒是叫边上的管事儿有些惊喜。

难得见着大家闺秀，看着就是不一样。既没有收到贵重礼物的诚惶诚恐，也没有占到便宜的欣喜，有的是宠辱不惊，让他忍不住就想到了徒轩旸的母亲。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怀念，之后静静地观看着自家少爷对人家小姑娘百般关心，从衣食住行到心情都询问了一遍，总算是察觉出了点不对来。难道，他家少爷这棵铁树也要开花了？！

管事儿看着林黛玉瘦瘦小小的身板儿，这年纪似乎不大适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