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魂夜（二）（1/3）

全日本4万多座稻荷神社，以位于伏见的稻荷大社为总本宫，自然有与众不同之处，除却入口处丰臣秀吉捐赠的大鸟居，最富盛名的便是神社主殿后密集的朱红色“千本鸟居”。

鸟居算是一种结界，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代表神域的入口，被视为一种「门」。

为防邪祟污秽侵扰神明，神社会请专业咒术师在社前鸟居展开特殊的结界，隔几年进行一次加固，类似于“帐”，但作用不是隐藏非术师对诅咒的认知，而是相当硬气的“禁止秽物入内”，伏见稻荷大社入口的大鸟居就一直展开此类结界。

当然，这类结界等级偏低，只能防防三四级咒灵，更高阶还是要请咒术师袯除。

但千本鸟居不同，它不是单独的鸟居，而是一片鸟居群，大大小小密集排列，数量高达万座以上，一直延伸到稻荷山顶，绵延山头达数千里，惊人壮观。

千本鸟居没有“禁止秽物入内”结界。

禅院甚光拖着僵硬的躯体，亦步亦趋，他停在千本鸟居一端，晦暗不明地望向鸟居长廊的彼端，有夜风，吹起他黑色的纹付羽织袴。

刚从那地方醒来不久，神魂尚未归位，自己的身体尚不能操纵自如，他用恍如隔世的大脑思考片刻，才不至于想抬手时伸脚。

方才接应栉名安娜的高挑巫女立于鸟居红梁旁，瞧着他难得的窘态，她已经褪去了红白巫女服，换回了性感的露肩长襦袢，毫无巫女的圣洁之感，处处透露着吸髓夺舍的妖艳。

禅院甚光试着咳嗽了几声，找回自己的声音后，皮笑肉不笑地吐字：“……骨女姐姐。”

被唤作“骨女”的骷髅妖怪掩袖偷笑，“哎呀，阿光，还没缓回来吗？笑得骨肉分离似的，白瞎了你一副好皮相。”

禅院甚光转了转脖子，骨縫嘎吱嘎吱作响，勉强地连词成句：“快别笑话我了。嘛，不过这张脸还能取悦到美人姐姐，看来没毁容，好像还更白了点？”

“像艺妓的‘白面黑齿’妆，你再涂个红嘴巴能直接登台表演了。”

“我以为你会说像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没想到还有些观赏性？这样说来，被压在忘川河底不全是坏事。”

“你可不就是刚从鬼门里爬出的？净会臭美，我看你是把黄泉水当护肤水了！”骨女笑着嗔他，指向身后的千本鸟居，“快下去吧，小姐在下面等你呢。”

禅院甚光这才把目光放回鸟居群，“咒术师那边……”

“追着一目连引来的咒灵跑了，那个小姑娘也被带走了，没有受伤。”

“多谢。”

禅院甚光低声哼唱着旧时的童谣，走进漆红的鸟居长廊，他想起些从前的事，不禁有些恍然。

鸟居的两根支柱与两条横梁交错，形成一个不全的“井”字，没有题字的匾，但每个鸟居的两边红柱都题有黑字，一侧是地点、公司名称以及会长之类管事的名姓，比如“xx町xx酒店xxxx”，另一侧是建立时间，比如“平成xx年x月吉日建之”。

神社内供奉的“稻荷大神”是掌管生意昌盛的神明，因此许多工商团体会来此祈求保佑，若是灵验赚了钱，便在此建立鸟居还愿，久而久之，就成就了如此景观，又因财力区别，建的鸟居有大有小，遂形成了会一分为二、通向同一地方的两条鸟居隧道。

不过也有其他说法，伏见稻荷大社入口鸟居的结界，一直是由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负责，因此他少时听家中长辈提过些不外传的野史秘闻，说千本鸟居其实是连接两岸的“通道”，倘若在人与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逢魔时进入，有可能会走到另一个世界。